本帖最后由 euwer 于 2015-3-27 09:07 编辑
四、1987年11月29日朝鲜派特工炸毁韩国民航客机案
1987年11月29日下午2点05分。正在缅甸附近的印度洋上空飞行的大韩航空公司KAL858号航班被朝鲜特工事先安放在机上的炸弹炸毁。机上115人全部遇难。
汉城奥运会前夕的1987年11月29日,下午2点5分,从巴格达起飞、飞往汉城的大韩航空公司KAL858航班在缅甸附近的印度洋海域上空突然“失踪”。而就在2点1分,这架载有115名乘客和机组人员的飞机,还向仰光航空管制中心发出过“时间和位置正常”的信息。仅仅4分钟后,就从雷达上消失了。遭难的飞机是波音707型喷气式客机,与1966年3月5日,在日本富士山上空、受高空强大乱气流影响而空中解体的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航班为同一机型;而且,就在失事两个月以前,这架飞机在汉城金浦机场着陆时,因机轮未能及时弹出,机体触跑道,发生过严重损伤。所以,到底是空中解体,还是意外爆炸?韩国方面在搜寻飞机下落的同时,也曾试图从技术角度来分析空难的原因。
技术人员勘察客机残片
但此时消息传来:乘同一架飞机、中途在阿布扎比下机的一对东洋男女于空难发生后,在巴林接受了该国出入境管理局的调查。男子当场咬毒自杀身亡;试图以同样方式实施自杀的女子,被巴林警察当局制服并逮捕。至此,事态为之一变。
据称,男子是“蜂谷真一,70岁”;女子是“蜂谷真由美,25岁”;二人为“父女关系”。据日本驻巴林使馆的外交人员验证,二人所持日本护照均系伪造。
金贤姬化名“峰谷真由美”的伪造日本护照
应韩国政府要求,巴林当局很快将该女子、男子的遗体和有关物证悉数引渡给韩国。12月15日,在韩国国家安全企画部(安企部)的严密警戒之下,“真由美”抵达汉城金浦机场,两臂分别被保安人员从两侧夹紧,嘴也被防止自杀用的胶带死死封住。
在韩国特工的严密警戒之下,“真由美”抵达汉城金浦机场
两臂分别被特工人员从两侧夹紧,嘴也被防止自杀用的胶带死死封住
在位于汉城郊外的“南山地下审讯室”,“真由美”被迫接受了由“安企部”实施的调查、审讯。据安企部透露,“真由美”起初曾一度拒绝进食与合作,后来开始用流利的中文和日语回答警方提问。她慌称自己是出生于黑龙江省的中国人,名叫百翠惠,从小身世坎坷,迫于生计,辗转从澳门偷渡到日本,后投奔日本老人“蜂谷真一”作“养女”云云……极尽表演之能事,话到伤心处,声泪俱下。
炸毁韩国民航客机导致115人罹难的朝鲜特工金贤姬
但所有这些都没能骗过韩国警方的眼睛。安企部在正面揭穿其谎言的同时,大搞攻心战术,使“真由美”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后退,直至崩溃。尤其是当她从电视里看到韩国平民的生活状况并不像“共和国”所宣传的那么“水深火热”和不堪,甚至与她作为“工作员”在西方发达国家所看到的不相上下的时候,她彻底动摇了。到达韩国的第8天,她突然热泪盈眶地一把抱住了韩国女警官,第一次用标准的平壤“国语”说“嗯妮(朝语,大姐的意思),对不起,我撒谎了。”
“真由美”供述爆破真相
随著奥运会日程的迫近,韩国亟需就空难问题给国际社会一个说法,以维护自身形象。1988年1月15日,韩国安企部根据“真由美”的交代,公布了对KAL858航班爆炸事件的调查真相。调查结果直接由安企部公开,在韩国被看成是“异例”。上午10点,在当局发言结束后,“真由美”登场,与记者“见面”。短时间内轮番的审讯和巨大的心理冲突使这个神秘美貌的24岁的“北方女郎”看上去有些苍白。
她声音不大,数次被台下揿动相机快门的声音淹没,给人的感觉有些飘忽。仅仅15分钟,她简单地回忆了爆破KAL858航班的过程之后,向遇难者家属低头谢罪。
据安企部透露,为了“制止”汉城奥运会的召开,按照“朝鲜人民伟大的指导者金正日同志”的“亲笔指示”,金贤姬与另一名叫作“金胜一”(即化装成日本人“蜂谷真一”、事发时自杀身亡的男性)的特工一起,在KAL858航班上的行李舱内安置了9小时后自动引爆的定时炸弹和液体炸弹之后,从阿布扎比下了飞机…… 对此,朝鲜方面立即做出反应,回击“南方”卑劣无耻的“诬蔑”和“栽赃”,甚至说(KAL858航班爆炸)是他们“自作自演”的苦肉计,目的是“破坏祖国的统一”。
当时的朝鲜半岛,截止到20世纪70年代初,“北方”的经济建设成就一直领先于南方。那以后,随着民主化进程的加速,“南方”的经济迅猛发展,被国际社会称为“汉江的奇迹”。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成为一个明显的分水岭:韩国的国际地位迅速提高,而北朝鲜则陷入了经济萎顿、在国际上日益孤立的困境。在包括中国、苏联在内的大多数朝鲜昔日的“盟国”都表明了将派团参加汉城奥运会的情况下,便策划实施了针对韩国民用航班的恐怖事件,不管朝鲜如何否认,其受到国际舆论的谴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美貌特工金贤姬何许人也
金贤姬,作为党的“工作员”的名字是“金玉花”、“金花玉”,1964年1月生于平壤,生就一副美人坯子。其父是朝鲜外交部官员,曾作为外交官携眷常驻古巴,妹妹贤玉和弟弟贤洙就出生在哈瓦那。金贤姬上小学时,就曾作为童星演过电影;中学时代,曾作为青少年代表向出席南北和谈的南方代表献过“金达莱”;
曾就读于金日成综合大学(生物)和平壤外国语大学(日本语);1980年3月,被朝鲜劳动党“调查部”选中,远离家庭,在若干“特殊机构”里长年接受包括外国语能力在内的旨在培养一流“工作员”的各种训练,可以熟练使用日语和中文(包括广东话)。在接到回国的密令火速赶回平壤之前,遵照“本部”的指示,她正为了争取澳门政府以中国大陆偷渡者为对象的“特赦”名额(目的是“合法”获取澳门公民的身份证)而第二次潜入中国广州,进行“澳门渗透工作”的准备。当时,她化名“吴英”,为了应对葡澳移民当局的盘查,事先编好了一个籍贯为黑龙江省“五常市”的中国女孩,在“文革”中父亲受迫害自杀,母亲被迫改嫁,幼小的“吴英”被寄养在邻家,从小饱受流离之苦的催人泪下、天衣无缝的故事。而在此之前,从1985年7月到1987年1月,她和另一名名叫“金淑姬”的工作员一起,持伪造的日本护照在广州和澳门进行过长达一年半的“语学实习”(目的是学习中文、粤语,为“渗透澳门”做准备)。 有一个细节值得一提。1987年10月末,正在广州的金贤姬接到“火速回国”的密令后,立即途经北京回平壤。在北京短暂逗留中,作为“党的女儿”、同时也是父母的“乖乖女”的金贤姬不忘给母亲买了样式新潮的毛背心和牛黄清心丸、鹿胎膏等中成药。但这些都成了徒劳。一回到平壤,金贤姬就接受了最高当局的“让大韩航空的飞机消失”的密令,参加了属于国家最高机密的“工作组”,当然不可能自由行动。在后来发表的手记中,她对“行动”前未能与亲人告别,并把从北京买的礼物亲手送给妈妈而深感痛楚。
从1981年7月初到1983年3月中旬,在一个称为“特阁3号招待所”的保密机关里,金贤姬度过了20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在这里,她与一个叫“李恩惠”的日本女性“同吃同住”、接受了彻底的日本人化教育。除了在1982年3月至4月间,因“入党”而有过几天短暂的公出外,20个月,“每天24小时都是与恩惠老师一起度过的”。在“开学”伊始,代表“上级”组织的“李指导员”对她和李恩惠的约法三章是:1.按照课程表严格实施教学;2.从即刻起,恩惠老师和玉花(金贤姬)全部会话只能用日语,严禁用朝语;3.玉花跟恩惠老师不仅要学习日语,还要学习日本人的举止、风习、化妆方法乃至思考问题的方式等,直至可达到乱真的程度。
1983年3月中旬,玉花接到“李指导员”的“今天结束学习,马上转移到别的招待所,立即打点行李出发”的命令后,与李恩惠告别的情景令人感动:“她向我行礼道谢,把自己珍爱的金笔送给了我。我回赠她一块可兼用作包袱皮的围巾……告别的时候到了,恩惠老师站在招待所的门前,手里挥动著我给她的围巾,直到我乘坐的奔驰车从视线中消失。”
后来又经过长期的准备,“伪装日本人工作”正式启动。1984年8月至10月,金贤姬与搭档金胜一以“日本人父女”的面目甚至进行了一场实地彩排。他们从平壤出发、经莫斯科、东柏林、布达佩斯等城市到了维也纳和巴黎,最后经北京回到平壤。在社会主义“同盟国家”,他们使用朝鲜外交部发行的公务护照;而在资本主义国家,他们第一次使用了伪造的、分别署名“蜂谷真由美”和“蜂谷真一”的“日本护照”。
1987年11月12日,“蜂谷父女”在一纸致党中央、宣誓“为了粉碎国际反动势力策动两个朝鲜的阴谋,为了共和国的统一,我们将……”的《誓约书》上庄严地摁上手印之后,从平壤顺安机场出发了。他们途径莫斯科飞往东柏林,而后又辗转维也纳、罗马、布拉格等城市,从贝尔格莱德抵达巴格达,终于按既定计划从巴格达登上了作为此行目标的“大韩航空KAL858”航班。在登机20分钟之前的当地时间22点40分,“蜂谷真一”装作听收音机,将那台乍看跟日本造“Panasonic”半导体一模一样的定时炸弹取出来,从容地将定时器的指针拨到9个小时以后,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半导体”装回到塑料袋里。“真由美”在一旁看著他“操作收音机的手指的动作,有一种连呼吸都要停止了的紧迫感。”此时的金贤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9小时后,KAL858航班在印度洋上空爆炸,115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罹难。
金贤姬撰文回顾了她被捕前的最后72小时:
1987年11月29日,她与搭档金胜一将爆炸物留在大韩航空公司KAL858班机后,不久便在阿布扎比下了飞机。很快他们到达巴林。他们想尽可能早一点换乘去罗马的班机。
不料,到巴林的第一天是星期日,航空公司休息;第二天飞机又满员。他们不得不在巴林度过两天两夜。那天他们去奥地利航空公司订好了机票,装扮成日本游客的模样,雇一辆出租汽车四处转了一转。下午5点回到了饭店。不久,电话铃响了。金贤姬吓了一跳,因为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住在这个饭店里。她面无血色地转向搭档、伪装成她父亲的金胜一。金胜一看到她犹豫不决,使劲儿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去接电话。电话里说大韩航空公司的飞机在到达曼谷之前失踪了,日本大使馆来电话详细查询他们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和护照号。放下电话后,以前从未紧张过的金胜一也面如土色,一个劲地叹气。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是韩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来到饭店的大厅,想到他们的房间里来。一直沉默不语的金胜一命令道:“把桌子上适当整理一下。你装作睡觉,一切都由我来对付。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
“咚咚咚!”听到敲门的声音,金贤姬心好像都不跳了。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接着传来说话声,“这是我女儿,旅游累了,正在休息。”大使馆人说,载有115名乘客的大韩航空公司的班机在到达曼谷机场前失踪了,好像是坠落了,你们真幸运呀。还问了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哪儿。
送走韩国大使馆的人,他们感到夜太漫长了。金贤姬后来回忆说,一生度过的许许多多夜晚里,这是最长的一夜。
天终于亮了!为了赶飞机,他们急匆匆地整理了行李。走出旅店的房间前,金胜一叫住金贤姬:“真由美,等一下。”表情非常悲壮。他把带来的万宝路香烟递给她。“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这个!”两人的手都在颤抖。但她并没有想到使用装有毒药安瓿的万宝路的时候到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没发生任何意外,一到机场,金胜一就急着办手续。只要登上飞往罗马的飞机,基本上就成功了。他们终于站在了出境审查台前,用颤抖的手把护照出境卡递过去。“但愿能平安地通过这里!”
“请稍等,我们要检查一下。”这流利的日语无异晴天里的一声霹雳,灾难终于来了。审查台上除了巴林的工作人员外,还站着一个日本人,正在收他们的护照。
“完了!”金贤姬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不过,她又想,护照是按照真护照做的,不是日本护照专家,谁也不会辨出的。金胜一拿着这样的护照走了无数的国家,从没有发生任何问题。他们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等着还他们护照。
离飞机起飞只有5分钟了,其他乘客都登上了飞机,护照还没有还到他们手里。起飞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接近。这时,响起了飞往罗马的航班已经起飞的广播,她又一次被拉进恐怖的现实里。
不久,拿走护照的那个日本人表情严肃地走到他们身旁,说:“我是日本驻巴林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两个护照中,蜂谷真由美的护照是假的。蜂谷真一先生可以去别的地方继续旅行,但蜂谷真由美小姐要坐日本的飞机回日本,接受审查……”听到这话的瞬间,金贤姬眼前发黑,耳朵也不好使了。他的话等于宣判了她的死刑。金胜一似乎也下了一死的决心,对她说:“真由美,下决心咬安瓿吧,因为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越想活,反倒越悲惨,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死而无憾……可是,真对不起你……”他声音颤抖得厉害。她也满脸是泪说不出话来,于是点了点头,表明了决心。
这时,四五个巴林警察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然后把二人隔离开,对行李和身体进行检查。金贤姬忘记了害羞,只担心着装有万宝路香烟的提包。万幸的是,女警察们并没有注意到万宝路香烟。
检查结束后,她提着提包回到机场大厅,发现金胜一在巴林警察的监视下,正焦急地等着她。金胜一一看见她,便瞪大眼睛,点点头,用眼神问她毒药安瓿没出问题吧。她点点头,表示没问题,金胜一松了一口气。她走过去一坐下,他便拿出旅行中一直抽的七星烟劝她抽。
不料,女警察看见她想点烟,终于意识到没有检查万宝路烟盒,于是让她交出提包。无奈之下,金贤姬快速取出用烟粉做了标记的毒烟放进了嘴里,毫不犹豫地咬了过滤嘴的前部。在那一瞬间,她看见女警察大声叫着向她扑过来。
醒来时,她躺在巴林的医院。后来又被押送到汉城…… 1990年3月27日,金贤姬被汉城地方法院判处死刑。后蒙卢泰愚总统“特赦”,于一年后被释放。后在安企部的保护下从事著述和讲演。其后来出版的题为《现在,作为女人》的手记,在韩日两国都成为畅销书,后又被拍成电影,据说仅版税一项就高达10亿韩元。1997年12月,与当时曾参与她的调查工作的原安企部官员秘密结婚,现在韩国过著“普通主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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